不似少年游

失败,然后一如既往。

多情英雄

三禁。




 

刘世宇持伞而立。


 

伊人楼灯火通明,只斜角挂着的人名灯笼被摘去了一个。

余下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晃晃,数目依然不少,只免不了寂寥。

刘世宇扫一眼空的位置。


 

雨下的更急了。

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纸伞上,他衣角被雨水粘重,湿漉漉的吻出些水痕。


 

他在等人。

刘世宇一把刀惊神惧鬼,众人都称道他出鞘的锋戾,只有他自己明白,重要的是等,等出鞘的时机。

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他如今黑金长衣懒趴趴披在肩上,腰间配的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,仅是一柄垂了流苏的平安令。

平安令。

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的笑起来,持伞的手微颤,落在伞上的雨滴登时也歪歪斜斜蹦哒着,洪浩轩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将伞正好,刘世宇半边肩头湿透,这虚人当花淋雨被浇了一柱香左右,终于等到惜花人忍不住出来。

不过也是,如果洪浩轩不主动出来谁又能找到神鬼莫测的视心刀刀主呢?

惜花懂语的视心刀刀主口舌似乎被锢住了,刘世宇身量矮他一头,也并没有将伞举高的意思,这人也只能低着头,半晌后还是刘世宇开的口。


 

“你今夜就走?”

洪浩轩沉默点头。

其实不是的,他东西前些日子就收拾好送到了新住处,今夜来,只为告别。


 

说是告别,就是蹲在伊人楼门口看雨。

伊人楼楼顶铺青白玉瓦,听雨声点点无情如弹乐,他既另寻出路自奔前程本应如它,可如今伞下温情脉脉,翻搅愧疚不舍哀痛缠绵似指尖伤口,既忧且痛,堪称销魂。


 

所以不理智,所以要问出口。

问什么?

“你对我失望吗?”

洪浩轩话一出口手指反射性的想抬起来,他眼睫极快地闪了几下,终究是又默默低头去慢慢地说:“你对我失望吗?”

伞下那个人面目平静,或者说这人离江湖那天,于经天台上销名断刀后,豁然热血仿佛封存冰冻。

当时一别,岁月未能改容颜,少年仍少年。

刘世宇说:“除了你自己,没人有资格对你失望。”

也是。

刘世宇一刀一人一楼,至死都是伊人楼,至死都是绝命刀。这句话由他说来再恰当不过。

只他不满到十分,洪浩轩继续说:“我为争天下第一而来。”

跋山涉水,离乡背井,我为一个答案而来。


 

刘世宇说,是。

红尘滚滚,谁不是为天下第一奔走不休。

洪浩轩又说,“情谊珍贵缱绻,我亦不惜。”


 

刘世宇在伞下点头。


 

话似乎说尽了。

洪浩轩僵着身子转过去出走伞下一步,雨幕如瀑顷刻劈了一身,不绝的雨声里他听见很轻声一句,“那你来这里又为了什么?”

情谊缱绻你不惜,来这里告别又不入楼,你来这里又为了什么?

他没忍住回头看,伊人楼灯火煌煌,雨里都能映少年宛然眉目,看他瞳如深黑冷铁,如当年他在台下看少年着黑衫金衣施施然登经天台,怡然断刀,再不入江湖。

“我有一点舍不得。”

洪浩轩颤声说,“只有一点,舍不得。”

来也哭去也哭,英雄何处不当哭,伤心事十分多,此去怕是聚也落泪,散也落泪。

泪可轻易落,时不如昨。

莫做多情英雄。


 

刘世宇笑他,“我也舍不得。”

“但我不能打了。”

“不能打了,便退。不愿打了,便休。”

皆是我心所想,我行所为。

我为何而战?为技艺超群,为争锋天下,为腰缠万贯,为所惊热血,所感热烫。

未有一日忘却,自始至终,为我而战。

虽为扬名,为千金,为红颜,为兄弟,为伯乐。

但最重要的是,为我,我自己。

所以,你不必舍不得。


 

“不必舍不得。”

刘世宇向前跨一步将伞高举,“总会再见的。”他见洪浩轩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痕的湿迹,安慰道:“虽然我断刀销名不入江湖,你不也是见到了吗?”

洪浩轩险些一口哽死。

他呐呐又问,我那句没说出口的话……

“等你天下第一的时候跟我说。”

刘世宇耐不住一直抬手,压了压伞顶,就这一刻放松的当口,被人拥了一个湿湿软软的拥抱,卷毛的刀客绵绵地说,“我是来见你的。”

刘世宇叹口气,“我知道。”





 

愿此生不再举杯送谁,景好人美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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